在中法建交50周年之际,《守成与腾飞——卡尔多雕塑与范曾绘画联展》于2014年8月30日-9月21日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行。这是法国当代雕塑艺术大师卡尔多作品首次在国内露面,其中包括著名的戴高乐及丘吉尔雕像等90多件作品。展览还展出数十幅范曾绘画代表作,其中《广陵散》、《沧海行》等也是首度面向公众展出。
展览期间,北青艺评记者分别对话卡尔多与范曾,除了“就艺谈艺”,对于一些公众非议的话题,范曾先生也做了回应。
让·卡尔多,1930年生于法国圣艾田市。先后在圣艾田、里昂和巴黎高等美术学院学习。后来又长期在里昂和巴黎高等美术学院任教。1983年11月9日当选为法兰西艺术学院院士。卡尔多不属于任何潮流、任何流派,只要自己觉得应该,就会随时回到具象创作。法国、加拿大、波兰等地70余件大型纪念雕塑由卡尔多创作。在巴黎,他为美国驻法大使官邸创作的一件题为《自由火焰》的作品和塞纳河左岸的《杰弗逊像》,香榭丽舍大街的《丘吉尔像》和《戴高乐像》一起,共同象征着“自由”。
北青报:您的《戴高乐像》矗立在香榭丽舍大街上,《丘吉尔像》在小皇宫门前,城市里还有很多您创作的雕塑作品。能常常在自己生活的城市看到自己的作品是什么感觉?
卡尔多:当时戴高乐像造的时候是通过竞标获得这个机会的,我很荣幸能够建造这个雕塑,当时感受到了非常强大的责任感。在造像过程中,我把自己整个人都投入进去了。两三年后,当我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再次看到戴高乐像的时候,感到很惊讶,就像看到了我自己。
北青报:我知道在进入美院学习雕塑之前,您曾是一位石刻工匠。在您看来,一个雕塑艺术家和一个石刻工匠的区别是什么?
卡尔多:其中一个不同点在于雕塑家可以运用多种材质,比如木头、大理石、蜡等等,材质的不同决定了艺术的表现语言和表现手法不同。如果以大理石造一个人抬手的姿势,可能很容易断裂,所以表现动作用青铜材质更好一些。但无论是什么材质,对于自我寻找和艺术造型的寻找是不变的,和材质没有关系。我造像经常用大理石、石、青铜,但我更喜欢青铜,因为青铜的材质塑造起来更方便,更容易表现自己的想法。
北青报:我看到您的很多作品并没有对面部或肢体有细致的刻画,比如《女与子》、《打桥牌的人》,有的甚至连肢体都不完整,但整个作品看上去却十分生动,这里面有什么魔法吗?
卡尔多:这就是我雕塑的特征。在雕塑中我更希望暗示出一些想法,而不是明示。在创作中我一直寻找灵魂这个东西,无论是抽象的雕塑还是具象的雕塑,能触动别人就是因为一件作品有灵魂。
北青报:做大型雕塑很辛苦,创作一件作品最长花了多长时间?在创作过程中如何克服精神疲劳?
卡尔多:创作大型雕塑需要两到三年。在巴黎南部有一个城市叫特雷克伊,有一个雕塑是纪念法国抵抗德国战争胜利,它是一个爆裂的球,代表人民意志的爆发。在工作中,我的身体和精神都丝毫感觉不到疲劳,在造戴高乐像之前,我的膝盖曾做了一次手术,本来不能做跪着的动作,但当我造像的时候好像就和正常人一样了,连我姐姐看到都很惊讶。可能因为我完全被这个主题所吸引,所以感觉不到伤痛和疲劳了。
北青报:您也是一位艺术学院的老师,能给中国的同行们提供一些艺术教育的经验吗?
卡尔多:我非常强调学生要有自己的个性,我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,我常常告诉他们要多留意现代的建筑,在文化方面要经常接受多元文化的熏陶,但我最注重的还是个性。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火焰,要学会发现自己的小火焰,让它燃烧得更旺盛。
中法两国艺术表现方式和艺术语言不同,但是在艺术中都有对“真”的寻求,这也是艺术能够跨国界的共通点,有共通点才能交流。无论是抽象绘画还是具象绘画,画家都是通过绘画来表现真我,通过绘画带出文化、文明对自身的影响,只要表现真我的艺术就具有普世性,这种“真”把我们联系起来。
北青报:做了几十年雕塑,有没有灵感枯竭的时候?
卡尔多:我13岁就开始做雕塑,这次展览会展出一个作品,是我17岁、18岁的时候在大学里偷偷造的情人像,因为那时候我恋爱了。我在27岁的时候学业结束了,得了一个奖学金去西班牙的委拉斯凯兹学院学习两年,那之后,29岁到45岁是我创作作品最多的一个时期,正是在那个时期我找到了自己的表达方式,在这之后会有灵感枯竭的时候,但在那十几年间是我的巅峰时期。
这么多年来,灵感枯竭的情况确实有,在法语里把灵感枯竭比喻成穿越沙漠,当处于这种状况时我会感到非常非常艰难,会感觉到疲倦,在触摸雕塑材料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好的感觉了,但是这时候我不会放弃,不会因为没有灵感而停止雕塑,在不断的工作中会有突然灵光乍现的感觉,这时候灵感又回来了。
艺术是从自然汲取灵感然后再创作的过程,而不是拍照一样原封不动复制下来的。2008年美国驻法使馆大使夫人邀请我创作一个雕塑,表现美法友谊,她提出塑造两个战士,分别代表美国和法国,但我觉得这个想法不行,于是我创作了一团燃烧得高高的火焰,取名《自由火焰》。我的每个作品都会加入新的东西,在创作的时候我从来不重复自己的东西,使得我的作品不是一成不变的。
在我很小的时候技术已经很娴熟了,可以“制造”很多东西,但只有我有情感需要,比如喜悦、悲伤,或是有固定主题时,我才会创作,充分地表现自我。有一次过节,我的一个朋友一定要邀请我去他家做客,但我当时有工作拒绝了他,可是他还坚持要我过去,我当时非常生气,于是做了这个《生气的公鸡》,造这个像就是为了让我自己从愤怒中解脱出来,然后我就不生气了。